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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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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子爵夫人气得脸色发青。

  她喝一口茶,定一定神,“胜利,你的任务是到伦敦来把我们的钱洗一洗,我有一桌律师与你合作,总而言之,要做到这笔款子已全部花光。”

  次在这时忍不住笑出声。”这是合约,你带回去看仔细,明早,给我回复,如无问题,三天后收拾行李到伦敦,我替你准备住宿。“

  夫人看到一丝犹豫之

  子爵夫人即时明白:“把朋友也带来好了。”

  胜利微笑。

  林利子爵夫人简直可托终身。

  这是一个长袖善舞,投资得法的次贵族,否则,靠一点点津贴生活,必不能拥有如此强势。

  人都得靠自己争气。

  次读完合约,一抬头,看到银白色大月亮。

  她忽然想家。

  她是混血儿,种族复杂,根本不知何处是家,只得处处为家。

  午牛此刻在做什么?

  她离家时吩咐管家,任由午牛出入,与她在家时一样,但她认识午牛脾气,她不在,他才不会去,他只知道她,他只看到她。

  他并不想在她身上得到其他好处。

  第二天一早,子爵夫人亲自致电:“胜利,如何?我将于十时乘飞机回国。”

  “我三天后到伦敦与你会合。”

  “爽快,不愧是做事之人。”

  助手来听电话:“次小姐,飞机票是一张还是两张?”

  “两张,我没有保姆早上起不来。”

  助手笑起来。

  不是午牛吗,次黯然,午牛才不会跟她走。

  这小子不是找甜心妈妈那种人。

  次想,只得走一步看一步。

  她打道回府。

  午牛比她早,女佣打开门,“次小姐乘下一班飞机回来,那大约是下午二时。”

  大牛失望,她没知会他。

  “你请进来喝杯茶,在泳池等她。”

  大牛摇摇头,“我回学堂。”

  其实他有空堂,他到家,发觉红宝已经外出。

  阳光下蜗居凌乱肮脏,大牛掉上衣整理家居。

  他做惯做,堆叠如山盘碗全部洗净,换下衣物丢进洗衣机,拖地板、抹家具、最后洗浴厕,全部做妥,不过个半小时,他晾出衣物,其中不乏红宝内衣,全部七彩缤纷,掷地有声,他小心平铺在大巾上,以免变形。

  然后,电话到了,“飞机延误。”

  午牛很坦白:“十分想念你。”

  “我也是,可以到你住所探访吗?”

  “我与人合住,不甚方便,我来你处。”

  次在大门前等他。

  他走近抱起她,“你真娇小。”

  她把脸埋在他肩上。

  他抱她进屋,“蓬”一声倒在长沙发里。

  大牛重申:“想你想到无心工作。”

  “我也是。”

  大牛看着她,“你毫无新意。”

  她抚摸他面孔,“我年纪较大,不好意思样样心事说出口。”

  “我只知你是全世界最美丽女子。”

  “一下子人老珠黄。”

  午牛却说:“男人老了尤其难看,因平时不善维修保养,变成又胖又松,可是这样?”

  女佣进来咳嗽一声:“午餐准备好了。”

  那天,午牛没有回家。

  这边,红宝进门,看到样样井井有条,开始知道午牛是个尽责可靠不怕腌臜的好男子。

  他可能不是办大事的材料,但配她这种小女人却绰绰有余,红宝想到枣泥的问话:“会否假成真?”

  但,他是那样厌恶她。

  红宝已无闲情细想,她更衣到护理院探母。

  第二天,午牛仍然没回家。

  洪枣沉不住气,“豆泥,你陪我走一趟。”

  “姊,你狗拿耗子,多管闲事,我才不陪你疯。”

  洪枣说:“红宝,你!你好歹是他注册室,你难道看着他沦为包养男?”

  豆泥嗤一声:“羡煞旁人,我也巴不得有人侍候,不必天天捱最低工资。”

  红宝说:“我去,我好奇,我要看看他每天往何处。”

  “当然是天堂一样的好地方。”

  “我们午夜十二时出发,豆泥,你做司机。”

  “我不参加。”

  “你敢。”

  夜深,次脸色渐渐凝重。

  她伏在午牛背脊,耳朵可以听到他心跳,“我有话说。”

  大牛微微转过身子,“你要结婚了。”

  次忍不住笑,“不,不,我此刻只得你一个男人。”

  大牛看着她。

  “我要往伦敦出差。”

  “去多久?”

  “两年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次知道,对一个少年来说,两年真是天长地久。

  “午牛,我要求你与我一起。”

  呵,还好,她不是为着甩掉他,但,他在这个地方有正经事要办,他的朋友、工作,全在这里。

  “午牛,伦敦是个甚具文化的大都会,你无论读书或工作,都会有长进,我愿意负责你生活起居,我可荐你入学,找人替你补习…我希望你与我一起。”

  午牛把下颚枕在次臂上,不知怎地,他忽然觉得凉,像是有人在雨中开着大风扇,叫他打哆嗦。

  他努力镇定,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

  “明天下午。”

  “非去不可吗?”

  “酬劳非常理想。”

  “你已经富足。”

  “午牛,这点也许你会明白:在世上,我只有我自己,孑然一人,我没有其他去处——”

  “同我的处境一样。”

  她的声线柔和,“——所以,我必须为自身设想,人类最讨厌的事是动辄活到八九十岁,活着需要生活费用,安全指数高些,心也安定些。”

  大牛答:“我明白。”

  “我爱你午牛。”

  他俩脸颊黏在一起,忽然,两人都落泪。

  次抱怨:“我把话都说尽,我从来骄傲,拒绝解释,这还是第一次诉说心事,你才廿一岁,如此年轻,有什么道理不陪着我走?十年后我先你而去,你也不过三十岁。”

  午牛把她抱紧紧。

  “你爱你自己更多。”

  午牛无奈。

  女佣听见声响,在门外问:“次小姐,可是叫人?”

  次答:“没事。”

  她渐渐镇定,“对不起,我失态。”

  午牛把脸埋进她双手,“轮到我说话了,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,你知我不擅词令。”

  次苦恼,男女一开始论理,通常表示关系已经结束。

  “胜利,我跟你到伦敦,做你的附属品,身份与一只叭儿狗似,我即使做到,你也不会再喜欢我,我是男子,只得做男人做的事,我有我自己的生活,以后有机会,我会来探访,但决非跟你身后待你结帐替你拎化妆箱。”

  次辛酸地抚摸他头发,“我俩认识多久?”

  “有十年了。”

  “我也这样想。”

  “我永远不会忘记你。”

  少年真似一只牛。

  午牛紧紧拥抱她,“胜利,你在我最低落时刻鼓舞我,我终身感激。”

  他无比悲凉,实没想到次这么快会离开他。

  旧伤尚未痊愈,又添增新恨,午牛深深一口气,但始终提不起力。

  这时,外头忽然传来嘈杂声。

  女佣慌张报告:“有两个女子在门口,说是午牛先生子,一定要进来,我已知会司机保护,请问怎么办?”

  午牛愣住。

  天下竟有这样荒谬的事,他啼笑皆非。

  次缓缓说:“两个都是子?让她们进来。”

  午牛只得顿足。

  他知道两女是谁,对这两个人,忍无可忍,都得重新再忍。

  “有话讲清楚也好。”

  次自书房走到会客室,只见两个头发蓬松浓妆年轻女子站在中堂。

  其中一个说:“我来领我丈夫回家,我有结婚证书。”

  次何等精灵,一听这话,便觉蹊跷,她睁大双眼。

  这时,午牛挡在她面前,一只手不自觉握紧她手。

  次宽心,三个女子,他选择保护她。

  大块头司机悄悄站到门旁。

  洪枣警惕,她没想到午牛勾搭上的女子如此秀美优雅,她的头发皮肤都得到最佳互利,衣着装扮名贵低调,一个女子,过了廿五岁,不知要花几许时间金钱才能维持到这个水准。

  她一双慧黠眼睛晶光闪闪,神情沉着,这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,这不是任何人的情妇。

  只听得她开口问:“你是子,那么,那位呢?”

  洪枣只得回答:“我是姊姊。”

  次看着午牛,“叫你回家呢。”

  午牛不忿。

  洪枣还未开口,那红宝不知好歹,发作起来,“你晚晚不回家,我得独自守屋里,多累,我不干了,闷死人——”

  洪枣推她一下,叫她噤声。

  次看着她俩,虽然同样糙,仍然分得出层次,年纪大一点这个比较会做人。

  果然,洪枣轻轻问:“午牛,你还是我兄弟否?”

  午牛口回答:“当然。”

  “那么,跟红宝回家。”

  红宝撑起瞪着午牛。

  次在午牛耳边说:“去吧。”

  午牛知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,只是心酸。

  次轻轻提醒他,“明朝送我飞机。”

  午牛点点头。

  红宝自心底欢呼,“嘿!”

  次有点厌恶,她从未见过那样邋遢女子:身上有气味,廉价人造纤维衣裙若干地方已经线,似从来没洗过,鱼网袜钩破,鞋头踢得…”

  也许,这就是午牛世界里的女子。

  这也就是午牛。

  司机恭送他们三人出门。

  洪枣没想到如此顺利,由此可知,那女子的自信非同小可。

  豆泥把他们载回家。

  洪枣叮嘱:“别吵了,隔墙有耳。”

  两个年轻人都在气头上,进屋关门,碰碰嘭嘭,各自灌啤酒。

  午牛愈不说话,红宝愈要挑衅:“与我结婚很难为你?你特别高贵?你有损失?”

  午牛瞪着她,“你看你,像只夜叉。”

  红宝把啤酒瓶掷向他:“你是谁,你这asshole,你这jackass,你以为你是什么人,你在酒吧拖地板洗厕所,什么东西!”

  红宝伸出双臂,用力推向午牛,叫他撞到墙上。

  午牛也动气,想推回红宝,一想,她是女人,于是他握紧双拳。

  “打我呀,scumbag,我拿刀子死你,我这生人未曾见过阳光,此刻为筹一点医药费又遭你这种sob侮辱——”

  她抬起椅子丢向午牛,闹出巨响。

  一时所有浊气委屈上涌,红宝号啕大哭,坐倒在地。

  这时有人大力敲门。

  午牛也生气,怒喝:“在自家屋内吵架也不行?走开。”

  门外回答:“移民局调查员史密与布朗。”

  他们两人一呆,真是屋漏兼夜雨。

  两人不得不静下来,午牛顺手把椅子扶好,走去开门。

  红宝仍赖地上哭泣。

  午牛心灰意冷,已不理后果,打开大门,让两个调查员进屋。

  史密一见两人大家吵骂,连忙扶起红宝,“午牛太你且别生气——”

  红宝答:“我不气恼,这人不是我丈夫,你们把他带走,递解出境,撵他回祖家。”

  午牛走到窗前,背着他们,不发一言。

  红宝把话说尽,出了口气,但心中悔恨。

  布朗找到张椅子坐下,温言相劝:“婚姻这件事,本来不易,需互相迁就磨合,唉,我也不是什么专家,我自己也离了婚…。”

  气氛有点难堪。

  史密说:“布朗,他们在气头上,今不是探访时候,我们改天再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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